苍梧翡翠

原著中关于笛飞声和李相夷的段落(二):


  作者藤萍原著《吉祥纹莲花楼》中关于笛飞声和李相夷的段落(二):

     包括但不限于:笛飞声/李相夷/李莲花切大号/金鸾盟/四顾门/少师/吻颈/武功身法……以及与之相关的等等。

      

      

      【原文:】

      明月西起,今夜空中星星寥落,只有那一轮明月分外清亮耀眼。

      李莲花一人独坐,给自己沏了一壶清茶,一壶一杯一人,静静地坐于吉祥纹莲花楼二楼窗下。

      有道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今夜月下,终是一壶、一杯、一人。

      几年前他也感到过凄凉寂寞,甚至有时候会刻意回避忆起一些往事。

      只是,如今,不了。

      在他击剑写诗的年代,曾经吟过什么“人生花败百年,即兴诗中,无限错落成青眼”。

      如果人生真如一朵花开,他的花是开过,败了,或是正在开,倒是谁也说不清楚,只是识得李相夷的人多半都会很惋惜吧……

      清风徐来,曾有的诗兴随风散去,茶烟飘散在夜里,窗外虽是乱坟白骨,却俱是不会非议生人是是非非的善客。

      

      他平生历过无数劫难,受过无穷无尽的苦痛,见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种种怪事,怨毒过,愤恨过,却很少害怕过什么……

      突然之间,在这乱葬岗之上,月明之时,他心头一阵狂跳,竟然出了一身冷汗,身子微微在颤抖。

      怪声——是狂风吹过缝隙的声音,他心里很清楚,却无法控制极度恐惧——还有门口的黑影,那是什么?

      他对着门口那团朦胧的影子盯了很久,待到怪声渐渐停息,他突然发觉那团东西没有影子……

      那是什么?

      鬼怪?

      这世上真的有鬼么……

      李莲花终于缓缓眨了一下眼睛,那团东西突然消失了,等他将目光转向窗外,它又突然出现在窗外,和方才一模一样,只是无法辨认那是什么。

      它悬浮在空中……李莲花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无论他看向何处,那团东西一直都在。

      怪声已经停了,他心头那股极度恐惧、近乎崩溃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四周原本静谧,此刻却静得十分可怖——

      这里是乱葬岗——

      他心里觉得可笑……

      他何尝怕过坟墓……

      他见过比坟墓可怖百倍的东西……

      但一念及乱葬岗,全身绷得更紧,身子颤抖之余,竟无法移动一下手指,或转身逃走。

      不正常。

      不该是这样的。

      在夜风中被吹得彻骨冰凉之后,李莲花突然醒悟到——

      那团黑影并不是真的存在,它不在门口或者窗外,更不在其他什么地方,它只在他眼里——

      换句话说,那是他的一种幻觉。

      恐惧的反应在一个时辰之后渐渐褪去,他展颜一笑,其实并不是什么怪声吓得他魂不守舍,而是……

      而不过是笛飞声那一掌的后患,终于开始发作……

      仰起头来,他喝了一口早已冷去的清茶,余悸未消,豪情突生。   

      

      

     🌸 第二卷 窟 窿 🌸

     【原文:】

     《黄泉真经》是一本传说中媲美“相夷太剑”和“悲风白杨”的武功秘籍,真经的主人自称“阎罗王”,据说几十年前江湖中十大高手的神秘死亡便是“阎罗王”下的毒手。

     

     🌸 第三卷 女宅 🌸

     【原文:】

     江湖之中,曾有“井”字九切剑闻名江湖,该人杀人都是“井”字切法,人/身呈现九字剑痕,手段残忍,早在十年之前就被四顾门除去。

     

     慕容腰淡淡地哼了一声,“这人既然敢光天化日进来杀人,居然能将‘香山秀客’弄成这样,那武功有数得很,说不定便是笛飞声之流。”

     施文绝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听说李相夷当年的四顾门正在重立,笛飞声也在小青峰出现过,说不定笛飞声看中了玉楼春的家业,想要他的钱重振他的金鸾盟,所以杀死玉楼春,夺走他的金银珠宝。”

     他自家觉得很有道理,旁人也均觉得有理,李莲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李莲花十分平静地道:“第一,你没有喝那碗聪明至极的曼陀罗香草鲑鱼汤;第二,你和赤龙姑娘十分投缘;第三,你力主有笛飞声之流的高手杀死玉楼春;第四,香山之上,是你手持玉楼春的残/肢/出现,那故事里携带玉楼春/尸/体/到处乱丢的武林高手并不存在,那么你手中的玉楼春的左手是从哪里来的?”

     

     🌸 第四卷 绣花人/皮/ 🌸

     【原文:】

     等蕲春兰一走,方多病忍不住便问:“你认识那展云飞?”

     李莲花啊了一声,“有过一面之缘。”

     方多病道:“三十几岁的老男人不梳头发,古怪得很,他对你使什么眼色?”

     李莲花奇道:“使眼色?啊……你误会了,方才有只苍蝇在我头上飞,他多半不是在看我。听说这人十八岁那年出道,二十岁就已很有名,二十二岁那年他和人比武打赌,结果比武大输,自那以后他便不梳头发,这人很讲信用。”

     方多病稀奇道:“比武输了就不梳头发,这是什么道理?”

     李莲花道:“那是因为他本就和人打赌,赌的就是谁输谁就不梳头发。”

     方多病哈哈大笑,“他和谁比武?”

     李莲花道:“李相夷。”

     方多病越发好笑,“这位李前辈古怪得很,为何要赌让别人不梳头发?”

     李莲花叹了口气,“只因那日李相夷和展云飞联手大败联海帮,捉住了联海帮帮主蒋大肥。李相夷要将蒋大肥绑回台州,临时缺了条绳索,看中了展云飞的头巾……”

     方多病对这位李大侠真是仰慕佩服到了极点,猛一拍栏杆,大笑道:“展云飞自然不肯把头巾相送,于是他们便比武赌头巾,爽快爽快!可惜李相夷已经死了,我出道太迟,看不到斯人风采,真是可惜、可惜!”

     李莲花道:“那也没什么可惜的……”

     方多病笑到一半,突然想起,“欸?这些事你怎么知道?”

     李莲花方才那句还没说完,突然一呆,“啊……我便是在比武那日见过展云飞一面,此后再也没见过。”

     方多病羡慕至极,斜眼看着李莲花,“啧啧,那你一定见过李相夷了?竟然藏私,从来没说过。如何?是不是丰姿潇洒、气宇轩昂、能诗能画能作万人敌的绝代嫡仙?”

     李莲花想了半日,依稀苦苦思索要如何表达李相夷的“绝代嫡仙”风采,半晌道:“那个……李相夷么……啊……洞房到了。”

     

     【原文:】

     展云飞道:“这也绝无可能,新婚之夜,洞房之外都是奴仆女婢,除非是笛飞声之流施展‘横渡’身法,否则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看见。”

     

     【原文:】

     展云飞也看着傅衡阳的背影,微微一笑,“年轻人,有冲劲总是好的。”

     他看了李莲花一眼,突地道:“你现在这样很好。”

     李莲花又叹了口气,喃喃地道:“你也不错,只是若把头发扎起来,就会更好些。”

     展云飞不答,自地上提起魏清愁,背对着李莲花,“晚上要喝酒么?”

     方多病忙抢着道:“要!当然要!”

     展云飞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那今夜,流云阁设宴,不见不散。”

     那天晚上,展云飞在流云阁中喝得大醉,方多病不住逼问他李相夷究竟如何风神绝代,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李相夷武功很高,当年他不是对手,让方多病失望至极。

     而李莲花在喝到第十杯的时候已经醉倒,抱着酒坛躺到花坛底下睡觉去了,他的酒量本就差得很。

     

     (《玄武卷》完)

     

     🌸🌸 《吉祥纹莲花楼·青龙》作者:藤萍

     

     【原文:】

     李莲花首对横剑而立的绝代高手,他会挥剑以对吗?

     

     🌸 第一卷 龙王棺 🌸

     【原文:】

     李莲花想了半天,正色道:“我记得十几年前,在青竹山下抚眉河边,那个……李相夷和‘无梅子’东方青冢在这里打架……”

     他还没说完,方多病蓦地想起,大喜道:“是是是!我怎么忘了?那东方青冢以精通奇门异术出名,尤其爱种花,李相夷和东方青冢为了一枝梅花在这里比武。当年乔姑娘爱梅,四顾门为对付笛飞声路过青竹山,看到东方青冢梅苑中有一棵异种梅树,美不胜收,李相夷便要东方青冢许赠四顾门一枝红梅,且花不得少于一十七朵。因为当时四顾门中上下有女子十七人。东方青冢不允,于是两人在梅苑比武,东方青冢大败,李相夷折得一枝梅远去,之后听说东方青冢败后大怒,一把火将自己梅苑烧了,就此不知所踪。这事虽然算不上什么侠义大事,却是迷倒了许多江湖女子,听说不少人恨不能入四顾门为婢为奴,能得赠一枝红梅,死也甘愿,哈哈哈……”

     

     ——当年李相夷和东方青冢比武的地方虽然是在抚眉河边,却是抚眉河的山那边,距离那条河还有十七八里路呢!”

     

     李莲花正色道:“此言差矣,想当年李相夷和东方青冢在何处比武,只怕李大侠那时日理万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我知之不详自是理所应当。

     

     【原文:】

     囫囵屋,为昔日金鸾盟第一机关师阿蛮萨所制,据说其中共有一百九十九道机关,被关入其中的人从无一个生还,死状或有中毒,或刀砍,或火烧,或针刺,或腰/斩,或油炸……应有尽有,只有人想象不到,没有囫囵屋做不到的杀人之法。

     但据说囫囵屋金碧辉煌,乃是一处镶有黄金珠宝的楼房,充满异域风情,绝非这么一处平淡无奇的庭院。

     并且,囫囵屋一直放在金鸾盟总坛,在十一年前早已毁于李相夷与肖紫衿联手的一剑,自然不会突然重现在此。

     

     【原文:】

     他在少年时便很敬这个人,十几年后,即使这个人不再少年,但在展云飞眼里,他并没有变。

     所以他听话,以这个人的意旨为意旨是一种本能。

     

     他仍是在展云飞胸口点了几指,“扬州慢”的内劲透入气脉。

     展云飞失血虽多,元气不散,胸前背后的伤口均在收口。

     展云飞松开手,脸上也不见什么感激之色。过了半晌,他道:“你的功力……”

     李莲花微笑,“现在你若要爬起来和我比武,我自是非输不可。”

     展云飞摇了摇头。他从不是多话的人,这次却有些执着,一字字地问:“可是当年在东海所受的伤?”

     李莲花道:“也不全是。”

     

     【原文:】

     嬴珠甲,那是百年前苏州名人绣进贡朝廷的贡品,据传此物以异种蛛丝织就,刀剑难伤,虽不及嬴握,穿在身上却是夏日清凉如水,冬日温暖如熙,有延年益寿之功。

     嬴珠甲进贡之后,被御赐当年镇边大将军萧政为护身内甲,传为一时佳话。

     回朝后萧政将此物珍藏府中,本欲静候圣上归天之时将嬴珠甲归还同葬,不料一日深夜,在大将军府森严戒备之下,此物在藏宝库中突然被盗,此案至今仍是悬案。

     又过数十年,此物在倚红楼珍宝宴上出现,位列天下宝物第八,结果珍宝宴被金鸾盟搅局,天下皆知嬴珠甲落到笛飞声手上,又随金鸾盟的破灭销声匿迹。

     却不想这东西今日竟然出现在李莲花手中。

     方多病叫了那一声之后,傻了好一会儿,“死莲花,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问题不但方多病想知道,展云飞也想知道。

     这是笛飞声的东西,为何会在李莲花手里?

     李莲花面对两双眼睛,干笑了好一会儿,“那个……”

     方多病哼了一声,“少装蒜,快说!这东西哪里来的?”

     李莲花越发干笑,“我只怕我说了你们不信。”

     方多病不耐烦地道:“先说了再说,这东西在你手里就是天大的古怪,不管你说什么我本就不怎么信。”

     “这东西是我从海上捡来的。”

     李莲花正色道,“那日风和日丽,我坐船在海上漂啊漂,突然看见一个布袋从船边漂过去,我就捡回来了。天地良心,我可万万没有胡说,这东西的的确确就是在那海上到处乱漂……”

     “海上?”

     方多病张大嘴巴,“难道当年李相夷和笛飞声一战,打沉金鸾盟大船的时候,你正好在那附近坐船?”

     李莲花道:“这个……这个……”

     他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应答。

     展云飞却已明了,突然笑了笑,“约莫是笛飞声自负武功,从来不穿嬴珠甲,只把这衣服放在身边。那艘大船被李相夷三剑斩碎,沉入大海,船里的东西随水漂流,让你捡到了吧?”

     

     【原文:】

     傅衡阳笑道:“其实萧政当年被盗的东西远不止一件嬴珠甲,只是嬴珠甲此物后来现身珍宝宴,又被笛飞声所得,所以名声特别响亮而已。

     

     【原文:】

     “炎帝白王”是金鸾盟座下三王之一,武功之高据传不在笛飞声之下,只是他在四顾门攻破金鸾盟的第一战中就败于李相夷与肖紫衿联手,很快销声匿迹,却不知竟然是被禁锢在此。

     这人乃是一代魔头,若是让他脱困而出,大家势必一起死在他手下。

     

     【原文:】

     底下埋的是“炎帝白王”,那龙王棺又在哪里?

     铁链之声又轻轻地响了起来,挂住铁球的铁链慢慢移动,轱辘声响,随着铁链的移动,一个轮椅慢慢移了过来,轮椅上坐着一位黑衣书生,远远看去眉目俊秀,年纪虽然不小,却仍有潇洒飘逸之态。

     只听他咳了两声,缓缓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年轻人,你很会猜,也确实……咳咳……运气很好……”

     李莲花温和地看着他,“前辈伤得如何?”

     琵公子笑了笑,“你知道我受了伤?”

     

     他给琵公子行了一礼,“一切皆是误会,前辈孤身守牢,浴血尽责,可敬可佩。”

     琵公子笑了笑,咳了两声,“后生可畏。”

     他看了傅衡阳一眼,“此地乃是天下第六牢,溶洞之中球/禁有九名绝顶高手,‘炎帝白王’不过其中之一,咳咳……这些人武功太高,要关押住他们只能将他们封入铁牢,埋于土中,否则他们总能想出办法破牢而出;所有的地牢都埋在地下深达数丈之处,但留有递送食物和饮水的通风暗道,暗道极小,他们绝无可能爬出。十几年来,此牢平安无事,咳咳……你们是第一批差一点破牢的人。”

     傅衡阳一笑,“何不封住他们的武功?任他们天大的本事也爬不出来。”

     琵公子道:“地牢无事可做,日夜相同,实是练功的绝妙之地,他们被关进去的时候大都武功被封,或经脉全废,但经过十几年的修炼,早已复原或更胜从前。”

     他长长地吐出口气,“一百八十八牢绝不可破,否则必将天下大乱。”

     他说得简单,却自然而然有股浩然之气。

     

     琵公子颔首,抬头看了李莲花一眼,“但在我心中,地形图是永远不会泄露的。”

     李莲花报以微笑,“在我心中,那地形图也是永远不会泄露的。”

     

     “琵公子,江湖从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傅衡阳眯眼看着黑衣书生的背影,“这绝不是他的真名。他的脸上戴着人/皮面具,他甚至不肯站立起来,让我们看见他的身形。”

     李莲花温和地道:“他孤身苦守在此十几年,若是碌碌无为也就罢了,他偏偏是惊才绝艳……那是何等寂寞。”

     傅衡阳微微一懔,只听李莲花道:“你不该怀疑他。”

     此言入耳,他本觉自己该发怒,心头却是陡然苍凉。

     琵公子的声音听来并不苍老,遥想十几年前,他以青春之年、惊世之才,就此自闭青竹山,只为江湖固守这九名球/徒。

     十几年光阴似水,天下不知有琵公子,不知深山碧水中的精妙机关、绝世剑招,不知有人为江湖之义,可将一生轻掷之。

     赴汤蹈火易,而苦守很难。

     李莲花望着琵公子离去的背影,目中充满敬意。

     

     🌸 第二卷 食狩村 🌸

     【原文:】

     白影飘拂,烦躁的空气中掠过一阵清淡的凉风。

     方多病蓦然回首,只见背后一人卓然而立,白衣如雪,轻纱罩面,那衣裳如冰如玉,鞋子淡雅绣纹,非但人卓然,连衣袂穿着一样卓然出尘。

     

     白衣人衣袖轻摆,一柄长剑自袖中而露,露剑身半截,只这一摆一抬,剑尖所指,已逼得金有道不得不落向别处,伺机再来。

     

     看了片刻,方多病突然想起,这似乎不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位白衣大侠,除了昨夜看见他一片衣角,去年冬天,他和李莲花在熙陵外树林中遇到古辛风袭击,李莲花逃进树林,也是在快死的时候,树林里有白衣人踏“婆娑步”击败古辛风,救了他们两条小命,难道眼前这个白衣飘飘得十分惹人讨厌的白衣人,就是那人?

     想及此处,方多病心中一凛——当年那人足踏“婆娑步”,那是“相夷神剑”李相夷的成名轻功,若眼前这人真是当年的白衣人,他和名震天下、传闻已在十年前落海而死的李相夷李大侠是什么关系?

     

     白衣人站住不动,持剑之手稳定至极,那长剑一泫如秋水,泠泠映着方多病的左眉,居然便一直映着他的左眉,如此长的时间,剑刃不动不移,半分不差!

     这是什么样的剑上功力!

     

     要说他是李相夷的弟子,李相夷就算活到今天也不过二十八,只怕养不出这样的弟子,当然说不定人家十八岁纵横江湖的时候便已收了十几岁的徒弟,算到如今自然也就这么大了,但若是真的曾经收徒,以李相夷天大的名气,怎会无人知晓?

     要说这人是李相夷本人,李相夷早在十年前坠海死了,那事千真万确,证人众多,绝不可能掺假。

     何况,要是这人便是李相夷,一剑便把金有道宰了,根本不会僵持如此之久。

     若要说这人是李相夷的师兄师弟之流,年龄上倒是比较有可能……但听说“相夷神剑”却是李相夷自创的,如此似乎也说不通——莫非——这是李相夷的/鬼/魂?

     

     白衣人露在袖外的半截长剑一振,方多病只觉眼前一亮一暗,一片光华艳盛泉涌般乍开乍敛,竟令人忍不住只想再看一次。

     那是剑招吗?

     是剑光,或只是一种幻象?

     他心里一瞬迷茫,一颗心像刹那间悬空跌落,眼前只见那柄泫如秋水的长剑不知如何拧了一个弧度,对着金有道当头斩下!

     啪的一声轻响,他瞬了瞬眼睛,只当必定看到脑/浆/迸裂、血流满地的情景,但白衣人这一剑斩下,只见金有道头顶有血,顿时软倒在地,却不见什么脑/浆/迸裂。

     方多病又眨了眨眼睛,才知这人竟用锋锐如斯的剑刃把金有道砸昏了!

     这、这又是什么神奇至极的功夫?

     便在方多病瞠目结舌之际,那白衣人似是转头看了他一眼,持剑飘然而去。

     方多病又呆了半晌,目光方才落到金有道身上。

     金有道头顶被那一剑斩出一道又直又长的剑伤,却只是皮肉轻伤,是真力震动头脑,方才昏去。

     但那白衣人的内力着实并不如何了得,若是内力深厚的高手,要以剑刃砸人/头/,决计不会砸出剑伤和血来。

     如此说来,这人既不是李相夷,也不是李相夷的/鬼/魂,那究竟是谁?

     

     陆剑池却是点了点头,声音仍有些发颤,“好剑法,我看见了,好剑法!惊才绝艳的剑!”

     方多病的声音也在发颤,“他妈的,这人虽然内功练得不好,单凭那一手剑招也可纵横江湖了,那人究竟是谁?”

     陆剑池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这种剑招,也不是武林各大门派常见的剑术,多半乃是自创。”

     方多病的声音慢慢低沉了下来,“我怀疑……那人和李相夷有关,只是想不出究竟怎么个有关法。”

     陆剑池大吃一惊,“‘相夷神剑’?若是‘相夷神剑’,自然有一剑退敌的本事,不过……”

     方多病叹气道:“这事也只有等你回武当山找你师父商量,看究竟如何处理,我们后生晚辈,想出主意也不作数。”

     李莲花连连点头,欣然道:“如今新四顾门如日中天,李相夷若是死而复生,自是好极,必定普天同庆、日月生辉、人间万福、四海太平。”

     

     🌸 第三卷 饕餮衔首金簪 🌸

     【原文:】

     李莲花上下看了他一阵,突然露齿一笑,“你可知道,有个地方,叫作九琼仙境?”

     “当然知道。”

     方多病理所当然地道,“江湖传说,极南蛮荒之地,有深山小国,名为大希。大希国矿脉丰富,盛产黄金珠宝,国君富甲一方。他们代代君王的墓地都修建在一个神秘的地方,据说那地方聚天地之灵气,盛产稀世药材,皇陵就修建在高山之上,富丽堂皇,内藏随葬珍宝无数,远望之宝光闪耀,金碧辉煌,称为九琼仙境。但传说归传说,到现在也没有人见过大希国的皇陵重地。”

     

     而大希国的皇陵所在名为九琼仙境,是人间宝库——

     

     那说明——有人找到了九琼仙境,并从那里得到了东西。

     

     方多病听着,渐渐又变了脸色,“九琼仙境?”

     他失声道,“若是得了那里的财宝,岂非富可敌国?”

     李莲花道:“若是当真得了,自是富可敌国。”

     

     李莲花慢吞吞地道:“吕阳琴是找到了宝藏或是丢了藏宝图,为何要告诉你?莫非你和他很熟?况且听说那九琼仙境就在大希山峦之上,五颜六色,瑞气千条,日出有紫气东来,夜里有月华灌/顶,显眼得很,若有人喜欢爬山,大希国域天既不冷,山又不高,爬个十年八年说不定也就找到了。”

     

     难道九琼仙境所谓的“宝藏”,就是一个一二尺之间的一个盒子?

     

     此外,还有一个光可照人的木头盒子,奇硬无比,刀剑难伤水火难侵,饶是胡有槐使尽各种方法,这木头盒子就是打不开。

     或许九琼仙境的秘密,便是不许世上俗人伸手染/指,所以数百年来,从没有人找到过它所在的地方。

     

     方多病突然严肃起来,“这倒未必,听说在九琼仙境,有一把刀名为‘掠梦’,听说刀影如虹,刀身如冰,施展起来光彩缭绕,美妙至极……”

     李莲花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曾有一刀名掠梦,刀出飞虹贯日,影落百里千秋,一动山河千秋梦,漫江春/色一吻红。

     那把刀后来断了,被加了一块冰晶,淬成了另一把剑。

     叫作吻颈。

     

     🌸 第四卷 悬猪记 🌸

     【原文:】

     李莲花温和地看着那包裹,过了片刻,微微一笑。

     白千里奇道:“你认得少师?”

     李莲花道:“认得。”

     白千里道:“此剑是李相夷当年的贴身佩剑,李相夷身带双剑,一刚一柔,刚者少师,柔者吻颈,双剑随李相夷一起坠海。数年之前,有人在东海捕鱼,偶得少师,此后此剑被辗转贩卖,一直到我这里,已过了四十三手。”

     他淡淡地道,“名剑的宿命啊……”

     李莲花本已不看那剑,闻言又多看了那剑两眼。

     “此剑……”

     白千里冷冷地道,“你可是想看一眼?”

     李莲花连连点头。白千里道:“看吧。我不用剑,买回此剑的时候还是‘沧海剑’莫沧海莫老让我的,本就是让人看的,多看一人,便多一人记得它当年的风采。”

     李莲花正色道:“金先生,真是谢了。”

     白千里一怔,这人又忘了他姓白不姓金,只见李莲花取过那黄缎包裹,略略一晃,柔软的黄缎滑落手背,露出黄缎中一柄剑来。

     那是柄灰黑色的长剑,偏又在灰黑之中泠泠透出一股浓郁的青碧来,剑质如井壁般幽暗而明润,黄缎飘落,扑面便见了清寒之气。

     李莲花隔着黄缎握着这剑的柄,虽然并未看见,但他知道这剑柄上雕着睚眦,睚眦之口可穿剑穗。

     十五年前,为博乔婉娩一笑,李相夷曾在剑柄上系了条长达丈许的红绸,在扬州“江山笑”青楼屋顶上练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

     当年……扬州城中万人空巷,受踩/踏者多少,只为争睹那红绸一剑。

     他还记得最后这柄剑斩碎了笛飞声船上的桅杆,绞入船头的锁甲链中,船倾之时,甲板崩裂,失却主人的剑倒弹而出,沉入茫茫大海……

     突然间,胸口窒息如死,握剑的手居然在微微发抖,他想起展云飞说“有些人弃剑如遗,有些人终身不负,人的信念,总是有所不同”。

     不错,人之信念,终是有所不同。

     李莲花此生有负许多,但最对不起的,便是这一柄少师剑。

     王八十见他握住剑柄,剑还没/拔/出/来脸色便已白了,担心起来,“大哥?”

     铮的一声脆响,李莲花拔剑而出,满室幽光,映目生寒。

     只见剑身光润无瑕,直可倒映人影。

     白千里略觉诧异。

     其实少师剑并不易拔,这剑坠落东海的时候剑鞘落在沉船上,长剑沉入泥沙之中,庆幸的是此剑材质不凡,海中贝类并不附着其上,保存了最初的机簧。

     少师剑剑身极光润,剑鞘扣剑的机簧特别紧涩,腕力若是不足,十有八九拔不出来。

     他买剑也有年余,能拔得出此剑的人只有十之二三,连他自己也鲜少/拔/出/,李莲花看起来不像腕力雄浑之人,却也能一拔而出,“李莲花以医术闻名,不想腕力不差,或是对剑也颇有心得?”

     王八十畏惧地看着李莲花手上的剑,那是凶……凶凶凶……器……

     却见他大哥看剑的眼神颇为温和,瞧了几眼,还剑入鞘,递还给白千里。

     白千里忍不住有些得意,“如何?”

     李莲花道:“少师一直是一柄好剑。”

     

     【原文:】

     李莲花柔声道:“因为我知道少师剑是假的。”

     邵小五哼了两声,“大师兄把那剑看得像宝一样,怎么可能有假?你看那材质那重量……”

     李莲花笑了笑,“剑鞘是真的,剑却是假的。少师剑曾剑鞘分离沉入海底长达数年之久,坠海之前它受机关毁损,绝不可能至今毫无瑕疵。有人以类似的剑材仿制了一柄假剑,盗走了真剑。少师剑是假的,但白大侠将它重金购回的时候,既然经过了莫沧海莫老先生的鉴定,它显然不假,但它现在却是假的,那么在它由真变假的过程中发生过什么?

     

     李莲花沉吟了,“少师剑并不算一柄利器……”

     邵小五的袖子扇得越发用力,“呸呸呸!少师剑在李相夷手里无坚不摧,怎么不是利器了?”

     李莲花正色道:“少师剑坚韧无双,用以砍、砸、打、拍、摔无往而不利,但用它来划白纸只怕连半张都划不破……如果清凉雨只是想求一柄利器,恐怕要失望了。”

     邵小五踢了踢他的萝卜腿,引得铁链一阵哗哗响,“既然是非要少师剑不可,我想他对少师剑至少有些了解,这世上恐怕有什么东西非少师剑不能解决。”

     

     【原文:】

     他微笑,“少师剑虽然是名剑,但并非利器,先生不擅用剑,带在身边岂非累赘?”

     白千里性情严苛,容易受激,果然一字一字地道:“我很少拔剑,但每月十五均会拔剑擦拭;带剑出行,是因为……”他微微一顿。

     李莲花柔声道:“是因为它几乎被人所盗。”

     

     【原文:】

     只见铮的一声脆响,封磬拔剑而出,黄昏之中,他手上所持的剑如一泓碧水,玄色中浓浓地透出碧意来,正是少师剑!

     白千里眼见此剑,情不自禁便欲夺回,李莲花衣袖一抬,将他拦了下来。

     夕阳狂热如火,那掠过夕阳的霞云正如三秋狂客的一笔浓焰。

     白千里一怔。

     他并不以为李莲花的武功能高得过自己,但他衣袖一抬,自己便过不去了。

     然后他听李莲花很和气地问:“白大侠,这柄剑……当年花了你多少银子?”

     “十万两。”

     然后李莲花叹了口气,“太贵、太贵。”

     他看着封磬,喃喃地道:“买不起,看来只好用抢的了。”

     封磬剑气暴涨,杀气一寸一分地袭眉惊目。

     围观众人惨白着脸色,一步一步后退,为这圈子里的两人让开个地来。

     风吹地,满黄沙,夕阳西下。

     

     (《青龙卷》完)

     

     

     🌸🌸 《吉祥纹莲花楼·白虎》作者:藤萍

     

     【原文:】

     往事飘摇,故人来访,一柄宿命的长剑刺入李莲花的胸口,他能起死回生吗?

     烈焰焚天,江湖祸乱之源“鱼龙牛马帮”灰飞烟灭,云比丘通敌背叛,将被处死,谁能救他?

     宿命之战,海天之际,是谁姗姗来迟、终生毁约?

     正是“荆门蓬草扫坟花,十里迢迢赴碧纱。斯人已是石中火,何事隙中寻少骅?”

     

     🌸 第一卷 纸生极乐塔 🌸

     【原文:】

     李莲花瞧了那被供成牌位的少师剑一眼,微微一笑,“少师剑不是利器,要说世上有什么东西非要少师剑才能斩得开,说明关键不在剑,而在用剑的人。”

     方多病大吃一惊,“用剑的人?你说李相夷?李相夷已经死了十年了,就算清凉雨盗了这剑也万万来不及了。”

     李莲花正色道:“你说的倒也是实话……不过,我说关键在人,并不是说关键在李相夷。”

     方多病瞪眼,“那关键是什么?”

     李莲花点头,“少师剑刚韧无双,唯有剑上劲道刚猛异常,寻常长剑吃受不住的剑招,才非要少师剑不可。”

     方多病继续瞪眼去瞧那柄名剑,“清凉雨冒死偷这柄剑,难道是送去给一个拿剑当狼牙棒使唤的疯子?”

     李莲花咳嗽一声,“这有许多可能,也许有人要求他拿少师剑换某个人的性命;又或许他以为这柄剑可以砸开什么机关;又或许这柄剑的材质有什么妙不可言之处,说不定把它碾碎了吃下去可以救命……”

     方多病忍不住打断他,怪叫一声,“吃下去?”

     李莲花又正色道:“又或者这柄剑是什么武林前辈留在人间的信物,可以换取一个愿望什么的……”

     

     李莲花望着他潇洒的背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我当真的时候,你又不信;我胡扯的时候,你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他站了起来,本来是想把那柄剑从那牌位上拿下来,转念又想,取了下来他也不知该放在哪里,叹了口气之后,终还是留在了那牌位上。

     这许多年后,也许少师剑的宿命,就只是留在芸芸众生为它所立的牌位上,空任凭吊罢了。

     持剑的人,毕竟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原文:】

     红衣人目光闪动,长剑一起,剑啸如雷,笔直往李莲花身后刺去。

     李莲花听闻剑啸,纵身而起,往前直掠,刹那之间,剑气破空而至,直袭他背后重穴。

     就在红衣人以为得手的瞬间,眼前人影一幻,只见那身灰衣就如在剑前隐隐约约化为迷雾一般,悄然散去,而又在三寸之前重新现形。

     那模糊的瞬间极短,灰衣人仍是抱着包袱四处乱窜,红衣人却是大吃一惊,猛提真气,御剑成形,大喝一声,人剑合一直追李莲花。

     

     红衣人喝道:“胡说八道!方才你避我一剑,用的是什么武功?”

     李莲花道:“那是我妙绝天下独步江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逃命妙法,不可与外人道也。”

     

     李莲花道:“御赐天龙,武功绝伦,横扫天下,莫不叹服,自武道会后有谁不知有谁不晓?”

     杨昀春颇有些自得,笑了一笑,“可我听说,江湖中有李相夷、笛飞声,武功不在我之下。”

     李莲花正色道:“那个……听说他们都沉入东海好多年了,杨大人大可放心,您定是那天下第一,毋庸置疑,毋庸置疑。”

     

     【原文:】

     他着重语气,一字一字地道,“直至我见到了‘御赐天龙’杨昀春杨大人的那柄剑,我才明白清凉雨为何要盗取少师剑。”

     他说得郑重,衡徵虽然并未听懂,却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

     “为了杨大人的誓首。”

     方多病缓缓地道,“少师剑与誓首剑同出一炉,都以刚猛无锋出名。‘挥少年之师而出,誓取敌首而回’——世上只有少师能抗誓首一击。”

     

     衡徵看了这埋伏在自己头顶许久的“刺客”一眼,心中本来甚是厌烦——宫中自杨昀春以下无一不是无用之辈,居然能让这人在自己头顶埋伏如此之久,看了一眼,他突地一怔,又细看了两眼。

     李莲花见衡徵皱着眉头上上下下细看自己,随着衡徵的目光也将自己统统看了一遍,两眼茫然看着衡徵,不知这圣明的皇上究竟在看些什么?

     屋中一阵静默。

     “真像。”衡徵突然喃喃地道。

     “真像?”

     李莲花和方多病面面相觑,只听衡徵缓缓地道:“十三年前,朕在宫中饮酒,见有仙人夜出屋檐,亦饮酒于屋檐之上。当夜月色如钩,朕宫中有一株罕见的异种昙花足足开了三十三朵,朵朵比碗犹大,雪蕊玉腮,幽香四溢,那仙人以花下酒,坐等三十三朵开尽,携剑而去。”他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朕印象颇深,提酒而来,兴尽而去,即使是朕也不禁心向往之……”

     “仙人?”方多病古怪地看了李莲花一眼,这家伙如果是仙人,本公子岂非是仙外之仙?

     却听衡徵又道:“但细看之下,你又不是。”

     

     【原文:】

     “昔年金鸾盟座下三王,‘炎帝白王’、‘四象青尊’、‘阎罗寻命’,你——”

     李莲花一双眼睛看着刘可和,“昔年一战,‘炎帝白王’被擒,‘阎罗寻命’死,‘四象青尊’销声匿迹,却不想你竟是在朝为官。”

     刘可和目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讶之色,“你是何人?”

     李莲花不答,刘可和缓缓地道:“我本就是朝官世家,‘四象青尊’不过少年一梦。你是何人?识得四象青蝇刀之人,世上寥寥无几。”

     “‘四象青尊’当年行踪神秘,虽享大名,却并无什么劣迹。”

     李莲花轻轻叹了口气,“你并非大/间/大恶之辈,杀李菲是出于无奈,杀尚兴行是防患未然,但你为何要杀王公公?”

     

     李莲花剑在手,面上虽然蒙着汗巾,却也见微笑,“若是胜不了你,我回答你一切疑问。”

     刘可和目光闪动,“哦?”

     李莲花道:“包括当年教你四象青蝇刀的那个人的下落。”

     刘可和一怔,目光陡然大炽,“你知道芸娘的下落?”

     李莲花颔首,干净利落地道:“来吧。”

     刘可和的长袖无风自动,面上杀气陡现。

     

     他看出李莲花内息不足,剑法再好也需强劲内息方有伤人之力,这十把四象青蝇刀飞出,足以令他手忙脚乱,这划颈一刀绝难失手!

     他这划颈一刀当年在江湖中有个名号,叫作“十星一刀斩”,死在这一刀之下的人物名声都很响亮,他用这一刀来杀李莲花,已是对他方才一眼看破四象青蝇刀的赏识了。

     铮——嗡——一声急剧而连续的颤鸣声起,刘可和一刀向前,陡然变色——

     只见李莲花剑刃一斩,如行云流水,竟似那书写山水一笔长河的名匠一般一剑蜿蜒横斩,刹那之间一剑连斩十星!

     那十把四象青蝇刀分射十处,高低不一,强弱不同,李莲花剑出在手,怎可能一剑斩十星?

     这剑鸣之声就如他连斩十星之前毫无间隙一般。

     刘可和心下骇然,这只有一种可能!

     他这一剑,斩第二星的剑速比第一星快上一点,斩第三星的时候又比第二星快上一点,一剑之间越来越快,当他斩落第十星的时候剑速已不知究竟是多快——方能令那十声撞击听来宛如一声长音,这种快快在瞬息之间,既不见于眉目也不现于手足。

     一剑长书,过如浮云。

     此人内息虽弱,但绝不简单!

     

     【原文:】

     突然啸的一声锐响,刘府之内一道刀光暴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袭杨昀春!

     方多病一个“你”字尚未说完,眼中见刀光袭来,心中尚未反应过来,只见身侧一亮,如青天白日却跌下一轮明月,一道剑光掠过,刹那过了一场狂沙大漠的雪。

     当的一声微响。

     杀伐之气并不太浓,天空为之一黯,四处似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充斥冰针的雨,那沾肤便锐然一痛的刀意与剑气针针仿若有形,直能刺入人心肺骨髓,彻骨生凉。

     方多病说到那个“你”字之后便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杨昀春一剑撩在刘可和颈上,此后刘可和不再挣扎,杨昀春也纹丝不动。

     头顶那碎针沙雪般的一刀一剑。

     那沾衣落发的锐然。

     衣袂涤荡之间,虽痛……却快意。

     持刀的是一位戴着面纱的红衣女子,半点肌肤不露,站在屋上那微飘的长发也能见妩/媚/之姿。

     持剑的是李莲花。

     万籁俱静,过的虽是片刻,却如千年万年。

     “咯咯……”

     那红衣女子预谋甚久,一刀落空,居然并不生气,蒙着面纱依稀是对李莲花娇笑,转身飘然而去。

     

     李莲花叹了口气,向他看了一眼,喃喃地道:“我说那柄少师是我施展一招惊世骇俗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空前绝后的剑招打败封磬,白千里对我敬佩得五体投地,双手奉上……你却不信。”

     

     刘可和方才正对李莲花,那刀剑一击他看得很清楚,此后他一言不发。

     只见李莲花对他弯下身来,轻轻地在他耳边道:“玉蝶仙子宛芸娘,十年之前便已死在我的剑下。”

     刘可和面无表情,过了片刻,他点了点头,“是你赢了。”

     李莲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 第二卷 血染少师剑 🌸

     【原文:】

     李莲花站在莲花楼前,望着萧萧竹林。

     在他的眼中,有一团/人/头/大小的黑影,他看向何处,那团黑影便飘到何处,微微皱眉揉了揉眼睛,这团/鬼/魅似的黑影影响了他的目力。

     李莲花望着眼前的竹林,暮色竹林一片阴暗,却静谧至极,唯余遥遥的虫鸣之声,最外围的一弯青竹尚能染到最后一缕阳光,显得分外地青绿鲜好。

     以如今的眼睛,看书是不大成了,但还可以看山水。

     李莲花以左手轻轻揉着右手的五指,自刘府那一剑之后,除了眼前这团挥不去的黑影之外,一向灵活的右手偶尔无力,有时连筷子都提不起来。

     如今方是五月。

     到了八月,不知又是如何。

     

     【原文:】

     他缓缓地道,“我来……是听说……少师剑在你这里。”

     李莲花啊了一声,一时竟忘了自己把那剑收到何处去了,冥思苦想了一阵,终于恍然,“那柄剑在衣柜顶上。”

     眼见来人诧异之色,他本想说因为方多病给它整了个底座,横剑供在上面,找遍整个吉祥纹莲花楼也找不到如此大的一个柜子能收这柄长剑,只得把它搁在衣柜顶上。

     但显然这种解释来人半点也不爱听,只得对他胡乱一笑。

     “我……我可以看它一眼吗?”

     来人低声道,容色枯槁,声音甚是凄然。李莲花连连点头,“当然可以。”

     他走进屋里,搬来张凳子垫脚,自衣柜顶上拿下那柄剑来,眼见来人惨淡之色,他终是忍不住又道:“那个……那个李相夷已经死了很久了,你不必……”

     铮的一声脆响!

     李莲花的声音戛然而止,啪的一声一捧碎血飞洒出去,溅上了吉祥纹莲花楼那些精细圆滑的刻纹,血随纹下,血莲乍现。

     一柄剑自李莲花胸口/拔/出/,当啷一声被人扔在地上——来人竟是夺过少师剑,拔鞘而出,一剑当胸而入,随即挫腕/拔/出/!

     “千年狐精”的狂吠之声顿时惊天动地,李莲花往后软倒,来人一把抓住他的身/子,将他半挂在自己身上,趁着夜色飘然而去。

     “汪汪汪汪汪汪……”

     “千年狐精”狂奔跟去,无奈来人轻功了得,数个起落已将土狗遥遥抛在身后,只余那点点鲜血湮没在暗淡夜色之中,丝毫显不出红来。

     星辉起,月明如玉。

     随着二人一狗的渐渐远去,竹叶沙沙,一切依旧是如此宁静、沁凉。

     

     【原文:】

     蜿蜒一地的血。

     已经干涸的斑驳的黑血,自楼中而出,自台阶蜿蜒而下,点点滴滴,最终隐没入竹林的残枝败叶。

     施文绝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血痕,“李……李莲花?”

     楼中无人回应,四野风声回荡,萧萧作响。

     “李莲花?”

     施文绝的声音开始发颤,“骗子?”

     竹林之中,刚才威风凛凛扯他裤管的土狗站在风中,蓦地竟有了一股萧萧易水的寒意。

     施文绝倒抽一口凉气,一步一步缓缓走入楼中。

     莲花楼厅堂中一片血迹。

     墙上溅上一抹碎血,以施文绝来看,自是认得出那是剑刃穿过人体之后顺势挥出的血点。

     地上斑驳的血迹,那是有人受伤后鲜血狂喷而出的痕迹,流了这么多血,必然是受了很重的伤,也许……

     施文绝的目光落在地上一柄剑上。

     那柄剑在地上熠熠生辉,光润笔直的剑身上不留丝毫痕迹,纵然是跌落在血泊之中也不沾半点血水。

     它的鞘在一旁。

     地上尚有被沉重的剑身撞击的痕迹。

     施文绝的手指一寸一分地接近这柄传说纷纭的剑,第一根手指触及的时候,那剑身的清寒是如此的令人心神颤动。

     它是一柄名剑,是一位大侠的剑,是锄强扶弱、力敌万军的剑,是沉入海底丝毫未改的剑……

     剑。

     是剑客之魂。

     少师剑。

     是李相夷之魂。

     但这一地的血,这一地的血……施文绝握剑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难道它……莫非它……竟然杀了李莲花?

     是谁用这柄剑杀了李莲花?

     是谁?

     是谁……

     施文绝心惊胆战,肝胆俱裂。

     

     【原文:】

     白江鹑凉凉地道:“你怎知还是活人?阿泰镇那儿我看过了,就凭那一地鲜血只怕人就活不了,要是他被人剁碎了拿去喂狗,即便有三十个百川院也找不出个活人来。”

     

     “行行行,你们爱窝里反我不介意,被劫牢的事我没兴趣,我只想知道阿泰镇后山的血案你们管不管?李莲花不见了,你们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不在乎早说,我马上就走。”

     施文绝也阴森森地道,“至于你们中间谁是角丽谯的内/jian,时日一久,自然要露出狐狸尾巴。百川院好大名声,标榜江湖正义,到时候你们统统自/裁以谢罪江湖吧!”

     他站起身来挥挥衣袖便要走。

     “且慢!”

     纪汉佛说话掷地有声,“李楼主的事,百川院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一字一字地道,“能暗算李楼主的人,世上没有几个,并不难找。”

     “并不难找?并不难找?”

     施文绝冷笑,“我已经在这里坐了三天了,三天时间你连一根头发也没有给找出来,还好意思自吹自擂?三天工夫,就算是被扔去喂狗,也早就被啃得尸骨无存了!”

     

     【原文:】

     “李莲花是我杀的。”

     云彼丘淡淡地道。

     施文绝张口结舌,骇然看着他。

     纪汉佛如此沉稳也几乎沉不住气,沉声喝道:“他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他?/尸/体/呢?”

     “我与他无冤无仇,”云彼丘轻轻地道,“我也不知为何要杀他,或许我早已疯了。”

     他说这话,神色居然很镇静,倒是半点不像发疯的样子。

     “/尸/体/呢?”

     纪汉佛终是沉不住气,厉声喝道,“/尸/体/呢?”

     “/尸/体/?”

     云彼丘笑了笑,“我将他的/尸/体/……送给了角丽谯。”

     他喃喃地道,“你不知道角丽谯一直都很想要他的/尸/体/吗?李莲花的/尸/体/,是送角丽谯最好的礼物。”

  

  【原文:】

     第二章-负长剑

     这人已经来了四五天了,一直没醒,帮主让他用最好的药,那价值千金的药接二连三地用下去,人是没死,伤口也没恶化,但也不见得就活得过来。

     毕竟是穿胸的伤啊,一剑断了肋骨又穿了肺脏,换了谁不去半条命?

     

     青衣童子哈哈一笑,神秘地指了指隔壁,“玉蝶,你错啦,帮主的心上人在那儿,那才是帮主的心上人。”

     红衣的玉蝶奇道:“那里?我知道那里关着人关了好久啦,一点声音都没有,里面关着的是谁?”

     青衣童子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帮主亲自送进去的,每天吃饭喝水都是帮主亲自伺候,肯定是帮主的意中人啦!”

     他指了指床上这个,“这个都四五天了,半死不活的,帮主连看都不看一眼,肯定不是。”

     

     两个童子出去之后,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微微张开嘴。

     肺脏重伤,喉头闷的全是血块,却是咳不出来。

     睁开眼睛之后眼前一片漆黑,过了良久才看到些许颜色,眼前那团飘浮的黑影在扭曲着形状,忽大忽小,烟似的飘动。

     他疲倦地闭上眼睛,看着那团影子不住晃动,看不了多久眼睛便很酸涩了,还不如不看,唯一的好处是当那影子不再死死霸住他视觉的中心,当黑影扭曲着闪向边角的时候,他还可以看见东西。

     四肢被锁,重伤濒死。

     如果不是落在角大帮主手里,他大约早已被拖去喂狗,化为一堆白骨了。

     角丽谯要救他,不是因为他是李莲花,而是因为他是李相夷。

     李莲花是死是活无关紧要,而李相夷是死是活——那是足以撼动江湖局势的筹码。

     他看着木色凝重的屋梁,可以想象角丽谯救活他以后,用他要挟四顾门和百川院,自此横行无忌,四顾门与百川院碍于李相夷偌大名声,只怕不得不屈从……而那该死而不死的李相夷也将获得千秋骂名。

     李莲花闭了会儿眼睛,睁开眼睛时哑然失笑,若是当年……

     只怕早已自绝经脉,绝不让角丽谯有此辱人的机会。

     若是当年……

     若是当年……

     或许彼丘一剑刺来的时候,他便已杀了他。

     他叹了口气,幸好不是当年。

     或许是怕他早死,又或者根本不把他这点武功放在眼里,角丽谯并没有废他武功。

     李莲花“扬州慢”的心法尚在,只是他原本三焦经脉受损,这次被彼丘一剑伤及手太阴肺经,真气运转分外不顺。

     过了半晌,他终是把闷在咽喉的血块吐了出来,这一吐一发不可收拾,逼得他坐起身来,将肺里的瘀血吐了个干净。

     但见身上那件不知从何处来的紫袍上淋漓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黑红血迹,触目惊心,浴血满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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